皮耶罗出身于贫苦家庭。这个贫苦不是指寻常的贫苦,可以说即使家徒四壁都是皮耶罗不能够到的生活,已经到了这种程度、皮耶罗能顺利活下来就已经是幸运,就更别说上学受教育了。

    没有家世也没有学历,更没有壮硕的身体,皮耶罗很难找到什么挣钱的工作,甚至就连普通的工作都很难找到,不过幸好他有一张好看的脸。

    皮耶罗并不是什么精致纤瘦的美人、也不是什么身形高大、有着精悍肌肉的型男,他的长相是温吞的、柔和的,丰腴而饱满,像是油画里的精致少女,丰满但是不显得臃肿,一身皮肉柔软细嫩、因为生活辛苦的原因不甚细腻、但是依旧勾人的很。皮耶罗像是画像上的天使、有或者是带着青涩意味的少妇,明明没什么气质、礼仪也不好,更是因为过往经历而有一些畏缩,但是就是会吸引人眼球。

    出身太低而颜色娇艳并不是什么好事。好在皮耶罗深居简出、也不曾想过用自己的脸来获利,所以暂时也还没有什么大麻烦,只是偶尔会被占点便宜罢了。

    皮耶罗本来是有机会一直过着这种生活的。在烂泥里面汲汲营营、为了三餐努力奔波,干着重体力劳动,也许会有一天为了能吃饱一顿饭把自己送到小混混的床上、或者干脆就做了皮肉生意,有或者哪天会像他的母亲一样干脆用一根破布了解自己。

    阴暗的、充满了垃圾味与窘迫的生活。从好处来看也是平淡的、不会被欲望和道德拉扯成双面人的生活——没见过太多的、视线只被局限在高高低低的塑料布和木板搭成的棚屋里的皮耶罗也不会有除了三餐之外的欲望、更不会有什么廉耻。毕竟在那个人们可以当街张开腿来换一口食物的街里根本容不下廉耻这个词,它唯一能出现的时候只是没能挤上去的人在不甘心的咒骂。

    但是他遇到了因扎吉——准确的说是菲利普·因扎吉。

    艳色依旧的大明星皮耶罗靠在沙发上,他的卷发像是俏皮的少年一样、总是不听话,又乱的刚刚好,新修的胡子让他看起来楚楚可怜又精致漂亮,眉眼间带这些疲惫的感觉,只是又让人忍不住猜想他是不是刚刚才结束了一场性事、张开红润的嘴唇吞下大股白浊,后穴被肏的合不拢、深处的精液手指都够不到,这才疲惫成这个样子、又糜艳成这个样子。

    为最红火也最有争议的文艺片出身的艳星皮耶罗记录他的回忆的年轻人眼神总在皮耶罗的胸口游移,丝质衬衫最上面的几颗扣子没有扣、还印着红痕的胸膛白的晃人眼。一身皮肉好像都酥烂透了、一抿就都会化掉,然后里面的蜜水和烈酒就都会流入不知道是哪位幸运鹅的口中。但是总不会是他,一个贫穷的、靠卖字为生的人。尽管他其实也并不贫穷,而是一个很有名气的作者。

    “Ale,可以继续了。”他提醒道。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皮耶罗这个红透了的明星,却总会联想到茶花女、联想到羊脂球,或者是阁楼上的疯女人。他们有着一样的漂亮容颜,一样曾受人追捧又挥霍无度,只不过皮耶罗现在还用这样的生活,而且只要他想、他可以一直这样富有下去。虽然他其实也没有拒绝的权利。

    还有那股放荡又天真的气质,好像是一个懵懵懂懂间便已经被玩透了的少女,会提起裙子展示自己流满淫水的下身、就像展示一个布娃娃。最让他心惊的就是那股子沉寂的疯狂,便是最后一股火也已经熄灭了,留下的是一个被酒色财气浇灌的越发美艳成熟的皮囊,一朵断了头之后靠爱意继续盛放的花。

    “……是吗。”皮耶罗其实还是想说说自己的童年。没有围墙的屋子,漏水的、可以在晴朗的夜晚看见星星的棚顶,打满补丁的衣服,满是灰尘、排泄物、暧昧痕迹的街道。在那里最贵重的东西就是人了,没有人去买计生用品、身体可以换来钱、换来一个短暂离开的机会,然后等到对方玩腻了、有或者是不小心染了病,然后再被扔回来。但是皮耶罗突然发现他好像记不清那么多了。灰尘和绸缎哪个更细腻?石子和宝石哪个更硌人?他早就分不清了。日复一日的苦难其实就是日复一日的无趣。种种苦难都不同,但是想要仔细说清的时候却也只剩一句苦。“那好吧。”

    他该说自己的那些艳情了。

    人们提到克利奥帕特拉七世就会想起她的艳情,想起她曾色诱盖厄斯·儒略·凯撒大帝和他的手下安东尼,津津乐道她是怎么用身体来满足自己的欲望,提起他的时候也是一样。只不过埃及艳后拥有整个埃及,除去艳名还有她的智慧和手段,而他除去艳情一无所有。

    皮耶罗遇到因扎吉是实在不算大,他还只有十二岁。当然,因扎吉也不算大,他也只有十四岁。

    十二岁的皮耶罗还是个小天使的模样,没有长大、圆嘟嘟的一团,不算胖,在他生活的地方、胖只代表着疾病,绝没有第二种可能,皮耶罗只是看起来很可爱、而且颇有几分女气。而十四岁的因扎吉已经很帅气了。他有着皮耶罗羡慕的硬挺轮廓,身高腿长、不算健壮但是也远比皮耶罗要强壮很多。尚且稚嫩的因扎吉有着青涩的轮廓,和风流初现的眼睛。但是皮耶罗知道,那时候的因扎吉再纯情不过。

    因扎吉那时候还只是个拿着画本四处写生练笔的初学者,甚至他当时只想做一个画家、而不是什么设计师。皮耶罗不认识因扎吉身上的那些衣服,也叫不出名字,现在回想起来应该是双排扣的小西装和短裤,脚下踩着的是很艺术范的拖鞋——这一套下来不搭极了。

    初出茅庐的小画家意外走到了这里,然后在野球场边看皮耶罗家附近的几个小男孩踢球。说是野球场,其实这里就是个稍微干净一点的垃圾场,几个垃圾袋摆在一起做球门,报纸团在一起用布包着做足球,大家都光着脚跑,因为没有鞋子,有鞋子的则是怕把鞋子弄坏了、最重要的是贡献出来衣服包球的人也不乐意被人用鞋踩,干不干净倒没什么、但是万一踩坏了呢。

    因扎吉穿的虽然正式、但是实在不算富贵,毕竟因扎吉也只是出身普通家庭罢了。但是对贫民窟的孩子来说,他已经像个小王子一样了。

    皮耶罗看到了其他人的眼神。抢外来的人在这里是很正常的,大家都是烂命一条、被打死和饿死根本没有区别。皮耶罗一向也不愿意惹麻烦,在这里做好人就是做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