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他……感觉到眼睛已经不再刺痛,柳予侧目看向那道身影,脸上并未出现太多惊讶的神色。

    在异变发生之时,柳予就已经做出了多种猜测。

    他对教廷的探索和认知,目前还停留在相对浅层的状态,远不足以支撑他触发这种极为隐蔽又颇有分量的支线剧情,这看起来更像是一些大人物为了达成某个目的,特意做出的安排。

    他初步怀疑的对象有两个——

    一位是宗教裁判所领袖,“神圣裁决”加百利。他对待月光号遇袭事件的态度十分暧昧,似乎存在轻拿轻放的嫌疑,这不符合他一贯强硬的作风,明显暗藏古怪。

    另一个就是眼前的枢机团领袖,这源于那场突如其来的告解,联系那顶冠冕的能力,柳予甚至认为自己有被种下一定的心理暗示,有被刻意引导。

    这让他先是迫切地出现了想要忏悔的念头,结束之后,却又未对这种反常的向他人倾诉内心情绪的行为产生过多的质疑和排斥,进而忽略了这其中或许藏有陷阱的可能。

    本来安斯艾尔·塔图姆也在这行列之中,但考虑到他本身只是一个地区主教,他的老师也只是有望成为蓝衣,尚未触及深海教廷真正的权力核心,对这种隐秘应该同样缺乏了解的渠道,所以被我排除了……各种想法闪现间,柳予不动声色地向他行礼,回应道:“晚上好,飞濂殿下。”

    飞濂点了点头,走到离他较近的位置,手中油灯微微晃动,于他身后投射下大片阴影,他嗓音带笑,语调中带着少许懒散,如同仅是在进行普通的聊天:“看来你已经知晓了我的目的。”

    柳予的身体不自然地绷紧,不由自主地在脑海中构想出退后几步,“噗通”跳入海中,借助主教权杖快速逃离的画面,数秒之后,才抬起头,将目光落向他头上那顶色泽深黑,如同夜空凝聚的冠冕。

    飞濂叹息一声,抬手轻敲,那冠冕抖动了两下,在惨淡洒落的月光中飞速褪至苍白,前半部分变得低矮,后半部分高高拔起,缠绕上一根根如同荆棘的事物。

    这、这真的是海德莉卡的那顶冠冕……这可是位格与海神之戟相差不远,有着近乎“言灵”效果的神器啊……柳予在心底感慨了一句,越发好奇起飞濂的真实身份,尽管没能把那段历史看到最后,但这荆棘冠冕毫无疑问最终应该是落入了昆汀·加菲尔德之手。

    这枢机团现任领袖,不会是教皇的私生子吧?嗯,也不是没这个可能啊……他的思绪突然稍有跑偏,脸上的神情也变得古怪起来。

    飞濂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将油灯放下,坐于阶梯边缘,衣袍下摆漂浮在海水之中,却未被浸湿,他思索了片刻,像是在整理头绪,隔了有一会儿才低沉开口。

    “所谓的‘海神’,实际上也只是一名更为强大,更为长寿的海洋种。”

    “祂的直系后裔中,只有女性才能继承那完整的力量,才有资格使用祂遗留下来的两件物品。七海之女巫,海德莉卡,正是祂最后的血脉继任者。”

    你要是说这个我可就不困了啊……柳予跨前两步,同样找了一个较为合适的位置坐下,后者看了他一眼,幽然说道:“你果然是个伪信徒……”

    你这么说该让我怎么接才好……难道我信仰崩塌,当场自杀,对你有什么额外的好处吗?柳予的身形一下僵硬,勉强控制住捂脸的冲动,嘴角抽动:“他想成为新的‘海神’吗?”

    “或许。”飞濂没有做出正面回答,他单手支在膝盖上,撑起脸颊,整齐垂落的微卷发丝顺着肩侧滑落,低垂的眼眸中映照出些许跳跃的碎光,凸显出异样的深邃和冰冷。

    “心脏是海洋种力量的源头,精神的寄宿,在吞吃下海德莉卡之后,他不仅获得了海神后裔的完整血脉,获得了更为强大的力量,同样也受到了极为严重的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