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那八年,她心头弥漫出难以言喻的委屈。

    十六岁青春正好,她却被迫离开熟悉的学校;离开闭着眼就能走回家的房子;退出一场准备充足,却再不会出现她名字的画画预选赛。

    是他一手毁掉她的少女时代,在她最灰暗的时光里,他是赌石场上玩出玻璃种血美人的年轻男人,他狂妄自大,天性好赌,也是他,做出那种让她难以启齿的下作事,逼得她一夜蜕变,求着爸爸带她远走他乡。

    若说遗憾,她只觉得对不起那个担了污名的人,心疼那段还未盛开就凋零的初恋。

    到今天,她哪怕还有心肝,也早就千疮百孔,破血流脓,余下的都是毒。

    季临川早上起来交代她,换个新的手机号用,她说,“好啊,你把身份证还给我。”

    他整理衣领的手一停,说,“别想。回头我给你换。”

    看,他无时无刻都在防备她,户口本护照身份证,甚至连驾驶证学历证书,都扣在他手上。

    那些东西在她爸爸病死异国他乡时,变成牵制她的枷锁。

    他不知道,她曾经因为出门没法开车,在地铁里碰上巡警例行检查,拿不出身份证,被扣了好几个小时。

    他不知道,她选择自由职业,是因为去大公司面试拿不出任何学历证明,没人认可她。

    他总骂她半死不活,是个昼伏夜出的疯子。

    如果可以走在人群里像普通人一样生活,谁会愿意把自己变成黑夜里熬命的疯子?

    她窝在被子里怔怔地出神,平静地呼吸,一点一点学会克制自己的情绪。

    季临川走到床边,见她额上那天摔破的伤口,已经结了深红色的痂,她时不时就上去摸,就像现在。

    他拨开她手腕,骂她,“手痒去找石头磨磨。”

    欧阳妤攸翻个身,还是忍不住用指甲抠来抠去。

    忽然,她的手被擒住,冰凉的触感传上指尖,咔咔清脆声,她回过身看他。

    “别乱动。”季临川把她的手指固定好,一个接一个给她剪了。

    欧阳妤攸瞥见他脖子上的抓伤,挑着眼睛问他,“不嫌丢人?”